Chapter 23
Chapter 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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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安致发烧了, 从教堂回来的当天晚上。
其实前几天就有征兆的,到底比不上年轻孩子了,滑雪场吹了两天风, 又遇上归妈妈生病的事,连夜开车送她回来,那天就头疼得厉害。听完归念说的, 这段时间坚持的东西一下子垮掉了。
累。
也隐隐觉得委屈。尤其是听念念说自己“欺负”她时,委屈得没边儿了。有那么一瞬间,陈安致想把自己这几年明着暗着为她做的事一条一条列出来,摆事实讲道理——我哪儿有欺负你?
最终也忍下去了, 到底没有做这么幼稚的事。
语言是最苍白的东西。她觉得委屈, 那就是真委屈了。
全身一阵热一阵凉。像躺在海边, 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过来,涨潮时海水灌入口鼻,唤不上气, 落潮的时候皮肤裸|露在冷风里,从头冷到脚。
迷迷糊糊只记得一件事,就是时不时地打开微信给归念发消息。他头疼得厉害, 不太能好好组织话语, 亦怕脑子浑的时候多说多错,就只发一个“。”过去。
发过去了,没弹出红色感叹号。
就意味着没有像这两年一样被她拉黑。
陈安致咽了几样药, 昏昏沉沉睡下, 隔会儿醒了,再一个句号发过去。
梦里总听到笑声。一回头, 她顶着那个西瓜头, 背着七八斤重的书包, 屁颠屁颠扑过来,去牵他的手。她不像裴瑗,总是不好好牵着,隔一会儿就去拽他的袖子边,要是冷天,能把他内衬的袖子拽出一大截来。
也梦到T市最冷的那个冬天,寒冬腊月的站在校门口,吹着冷风,排着队,给她买一块烤红薯。她就趴在车窗上,笑得眼睛弯弯的。
还有归爸归妈离婚的那个夏天,念念的焦虑症又犯起来,好像是她十一岁的时候,吃的药一下子多了好几种。他每个周末带着她去特殊儿童康复所,陪她上课。
前几个月路过那儿、在旁边办事的时候,碰巧遇到那个老师,竟还记得他,问他“念念怎么样了?”
那时归念还没回国,陈安致亦有两年多没见她,答不上话。
其实他一直不喜欢那个地方。康复所分小课和大课,小课呢,是一个大教室里面有很多小隔间,像卫生间一样逼仄狭小的空间,三四平米大,叫“个训室”。老师一对一辅导,家长不能进去——他不知道老师会在里面跟她说什么,心里会慌。
大课也没有更好,十几个孩子,有腿疾、有听障、有自闭,很多,感觉每个孩子都比念念病得更严重,都比她还要沉默,一整堂课下来静静悄悄。
有一回心理辅导老师带着他们玩游戏,要每个孩子往纸上写五样水果,什么苹果啦、梨啦、橙子啦,写自己最爱吃的五样。然后问他们,如果只能选四样,要去掉哪一样,在纸上划掉它;选三样,再去一样……最后只能给自己剩一样。
乍看是教小朋友们如何做选择,其实只是讲了个游戏规则。
第二组选择题让他们换了一张纸,这回要往纸上写自己最重要的五个人,归念写了爸爸,妈妈,爷爷,奶奶,陈老师,又要一次次地从里边选出最不能舍弃的一个。
她选得慎重极了,先把爸爸舍去了,又很难过地把爷爷奶奶划掉了,最后在归妈妈和他的名字间纠结了很久,半天没能选出要被划掉的第四个人,哇得一声就哭了。
那时的归念已经五年级了,哭得很少,哭得他心都揪着疼。陈安致不明白这么恶心的游戏到底有什么用,几乎在老师面前甩了脸,带着归念走了。
后来,从那封长长的致歉信里,他才知道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游戏,算是个初级心理测试。
这个测试的名字叫——“儿童对于监护人信赖度的测试”。
舍不下妈妈,是因为归妈妈那时刚刚和归儒平离婚,正是最不好的时候。这是念念最初萌生的责任意识。
舍不下他,才是真正因为信任。
而现在,他让她的姑娘彻彻底底死心了。
其实早有征兆的,陈安致想。她回国后的这大半个月,没喊过一声他名字,每天“陈老师”“陈老师”,时刻都拿捏着距离。
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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