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庭有枇杷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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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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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六

第(2/3)页

出现自杀倾向以后,家里人才真真切切地察觉到,她是病了。

  精神疾病是否遗传,至今没个定论,但是存在精神疾病家族史的人,患病几率确实要高一些。医学上现有的说法是遗传因素作用很小,发病机理复杂,主要是后天环境影响,因为近患有精神疾病的孩子往往从小生活在压抑痛苦的环境里,更容易想不开,在今后经历重大变故的时候崩溃。

  归念心不在焉,陈安致没能做下去,关了电视,抱着人回房睡觉。

  “别想了,我爱你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“没有可是。”

  陈安致侧着身,一侧手肘支着枕头,哄孩子一样哄她:“你年纪还小,大学毕业才刚一年,本来就该是爱玩爱闹的年纪,当妈妈那么累,我也舍不得你这么早当妈。两个人结婚、磨合、忙事业、生孩子,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,我们得不慌不忙地,一样一样去体验,不能因为我年纪大了,就加速这个进程。”

  “孩子呢,什么时候来都好,有是锦上添花,没有也不强求。我不急的,等你准备好了,我们再做这个打算。”

  别的女孩儿二十五岁还在为了今天和男朋友去哪儿吃饭看电影纠结,他的念念,已经在跌跌撞撞地学着做一个好妻子了。她合该开开心心地再当几年孩子,好好享受恋爱的滋味,别的事情都该往后排。

  归念听进去了,轻轻嗯了一声,像是被劝服。

  可两人都清楚,陈安致最为顾虑的是什么。

  他见过归妈妈的样子。

  流产后的三年都疯疯癫癫,哪怕是如今,病都没有大好,隔两年总要犯一回。一个精神状况不稳定的母亲,自己有多少痛苦,给念念带来了多少痛苦,陈安致是最清楚不过的。

  而念念的焦虑症是个不定时的炸弹,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犯起来。怀孕那么受罪,常见的产期抑郁放到她身上,都可能把她逼得崩溃。而抗焦虑抗抑郁的药物副作用太大,致畸和流产都有可能。

  她停药的时间并不算长,也停得不彻底,情绪管理也没多好。有任何一丁点的风险,陈安致都要斟酌好久。

  归念半天不吭声,陈安致舍不得她难过,又小心地退了半步:“等我们复查了,如果情况好的话,我们就彻底停药,停药半年后再考虑孩子的事。好不好?”

  话没敢说太满。

  复查、情况好、停药半年、不复发,再作打算。几个词都含糊,归念懂他的意思,点点头,心事重重地翻了个身,头朝着另一侧睡了。

  她有心事的时候,会从睡觉姿势里带出来,平时恨不得整个人黏在他身上,今天不了,背对着他,团成一个球,想抱都没法抱了。

  他怕她闹,怕她委屈巴巴掉眼泪,可她都没有,安安静静憋在心里,陈安致就不知道该怎么哄了。

  好在这孩子最近忙,没精力钻牛角尖,一沾枕就着。陈安致往她那边贴了贴,手臂用了点劲,把人捞回到自己怀里来。

  严丝合缝的,总算踏实了。  

  她睡得挺快,陈安致自己睡不着了。结婚以后还是头回因为心事失眠。

  前两年他失眠也挺严重的,那时候睡不着可以翻来覆去,可以点根烟,现在不行了。旁边躺着她,还是个一点烟味都不能闻的鼻炎患者。

  陈安致侧过身,手机亮度调到最低,拿短信跟李简约时间。这个心理医生的夜生活异常多彩,十一点了还挺有精力,回得很快,把复查时间约在了周六。

  放下手机,陈安致稍稍有点走神。

  其实,念念从小到大,换过六个心理医生。在最初的时候,国内的精神诊断和心理治疗行业都没成型的时候,找一个专业素质强、工作稳定、有处方权的心理医师,不是什么容易事。

  归家亲族关系近,亲戚托朋友,靠一层一层的关系网找合适的大夫。

  其中最短的只有两个月,最长的是李简的恩师朱大夫。

  陈安致记性好,见过的每一位医生他都记得,于李简,却是最抵触的。大概是因为这个人曾在Stanford辅修过行为动机和犯罪心理干预课程,说话总是异常尖刻,喜欢戳穿患者藏得最深的心事,一针见血,让人难堪。

  上一次陈安致带归念去他那里,还是四年前了。那时他和归念在一起不到两个月,她的焦虑症又犯起来。

  严重到什么程度呢?

  最开始只是缠他缠得要命,不想回学校,恨不得一天24小时跟他黏在一起。很快地,她开始抵触朋友,抵触社交,有情饮水饱的样子。渐渐变得一刻也离不了他,一个上午看不到他,就会满脑子胡思乱想,胸口憋闷,有窒息感。

  可截止到那时,一切还算是在正轨上。

  直到次年年初,她从日历上看到他为裴颖忌日勾出的那个小圆圈,一下子崩溃了。

  那年裴颖的忌日,陈安致最终没去,带着归念去医院做心理CT,几个情绪指标全是高危预警。口服的药量增加了一倍,仍会彻夜失眠。

  焦虑症总会伴随一些类似于自虐的伤害,像归妈妈,是把自己关在十几年前就备好的婴儿房里,反复去回忆自己的过错,反复折磨自己;而归念会跑去陈家老宅,坐在他以前的画室里,在几百幅旧画里挨个去找裴颖存在过的影子。

  陈安致把画室锁了,也没多大用。她对这个人的执念太深,甚至会把头发烫成裴颖生前的样子,去看裴颖没生病时的照片,从网上搜她十几年前的芭蕾舞演出视频,学她的台风和走手。

  精神疾病往往不是单一的病,是一个恶性循环,焦虑,恐惧,失眠,遇事想极端,换药或加大药量后又会导致头疼和谵妄反应,反过来影响身体,叠加在一起,几乎到了让她崩溃的地步。

  李简收治的时候,她已经没办法一个人独处,却拒绝交流拒绝沟通,陈安致要哄要劝都没办法,她会像小时候一样捂着耳朵尖叫,反倒是在陌生人面前可以很快地冷静下来,像局外人一样若无其事地描述自己出现的幻觉。

  那时李简已经注册美国的NGH临床催眠师,给念念催眠后,做的是焦虑源头分析,溯回到归念童年里印象最深刻的几件事。最初导致她焦虑的原因,无非是妈妈的病、父亲的失责、大人们争吵、长期冷暴力,还有她自己对焦虑症的恐慌、同龄孩子的疏远……

  每一样都挺糟,但回头再看,也没糟到让她一蹶不振的地步。 

  “幼时导致她焦虑的几个原因,都已经随着她长大一点点脱敏,有了应对的能力。唯独差你这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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